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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故事】支教一年,自教一生

2023年07月18日 19:32  点击:[]

“小妹来了,好久不见啊!你看,我这苹果卖完了,都已经开始卖梨啦!”熟悉的面孔,朴实的语言经常在耳边响起,我本以为能从容地和这一年好好说再见,却还是没意识地被不舍紧紧追赶,有好多印在心里的人和事,不应只留存在回忆中。

跨越1772公里,从安徽淮南到甘肃陇南,相隔甚远,但却是同一种气候,缘分里就像是我未曾离开家一样。在武都这片土地的山脚下,作为一名安徽理工大学研究生支教团成员走上三尺讲台,从山脚爬向山顶家访。一年前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支教的时间会过得如此之快,如今我的支教生活已经到了尾声,这一年给我留下了太多的回忆,这些记忆把我的心填的满满当当,沉甸甸的。

来时在等,走时在等

我们来时,他们在等;我们走时,他们也在等。等我们的身影出现,等我们的身影消失。当一直寻不见小茹父亲,迷茫不知该往大山的哪个方向走时,才发现他一直坐在路边等着,等着领我们回家,我们走走停停,他也一边回头一边走走停停。

小茹父亲

太阳很亮,风也热起来了。走进家门,小茹和弟弟正藏在门帘后面,爷爷奶奶忙不迭地将饮料递到我们怀里,又一遍遍擦着小板凳。缺少母爱的孩子们没有那么容易打开心扉,手拿着给剥好的香蕉,却迟迟不敢吃第一口。看着弟弟依旧“较劲”的样子,我反应过来指向姐姐的方向说:“看姐姐已经吃了,你也要赶快吃掉才行。”在交流间隙,我询问小茹是否可以看看她的习题册和书本,她才放松了些。阳光底下,整洁的字迹和密密麻麻的笔记在发光,我恍惚了一会儿才发现她已提前两天完成了周末作业。我们都忍不住夸赞着,爷爷的眼神更聚焦了,他问我:“老师,咋不检查我们弟弟小轩的作业呢,小轩写得也好着呢!”不知为何,天气虽热,但我内心却多了一份平静的温暖,被他们对生活的热爱和期待所感染。

折衣服领子

临别时,走出家门,家里的大人都出来送我们离开,奶奶还在尝试着让我们带走先前被婉拒的饮料,而两个孩子躲在门口看着我们笑;走一段路,爷爷守在家门口,父亲站在房子的平台上,一高一低地目送着我们;再走一段路,不经意地回头,爷爷略带羞涩的挥手和胸口双手合十的情景融合着那天的阳光和大山,便住在了我的脑海里。

送别时的微笑

就算是夏天的阳光,我也想珍惜

小洁家的房屋在街道上不容易被忽视,这良好的外观让任意经过的人都不敢轻易联想到困难两字。小洁的学习成绩很优异,但好像习惯了沉默。坐在小板凳上交谈时,她的双脚仍合并着,双手搭在膝盖上,不像在发呆,像需要在不断地思考着什么。房子并不小,但每个房间上只有窗框,透过窗框还只能看到灰色的水泥墙面。小洁哥哥的突发疾病,打破了原本美好的生活,也暂停了正在修葺的房子,疾病把一家四口硬生生分割在两地,一个是这儿,一个是远在北京——在那医院旁不敢退租的月需6000多元的出租屋里。在交谈中,小洁的母亲说,他们一家是在别人的帮助下一路挺过来的,好人真的是有很多!我看到了母亲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很幸运的是,小洁哥哥的病情有所好转,但仍在各种数字指标的阴影控制下。探访当天,哥哥正好回家休养。我们没有与哥哥见面,但在交谈的言语声中,夹带着风声能偶尔听到咳嗽声从没有阳光的房间里传来。夏天来了,因为很热,阳光很晒,所以有人不喜欢,但从没有想过被剥夺接触阳光的权利。可是,有时就算是平凡无奇的,司空见惯的阳光,仍然有人珍惜着!

阳光和古树

上山容易下山难

第一次随车爬上海拔2000米的地方,也是第一次在山顶看到如此多的村庄和洋芋田地。车能够在山上顺利通行,但不代表家家户户都能拥有一个下山的工具。

小辉家的交通工具就是双脚,小辉“妈妈“从田地里赶回家,带着我们去只能用脚才可以走回的家。下坡路上,锄头偶尔碰撞大地的声音,无法不让人更加正视“妈妈”的身影。小辉家里是大地的颜色,他和弟弟身上也布满了大地的颜色。小小的院子里一根细绳作的衣杆,上面挂着两个孩子的校服,校服下面是一个大地色的足球。我不知道如何玩两人足球或者山顶足球,只庆幸还能在这里看到足球。

小辉的“妈妈”放下背篓,拎出板凳擦拭着让我们坐,自己却下意识地蹲着听我们说话。在交谈中,我们惊讶于“妈妈”不是妈妈,而是小辉的奶奶,真正的妈妈正和小辉弟弟搭着肩坐在墙角边。小辉家的男性劳动力都在外打工,妈妈患有精神病。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毫无心理准备,近距离观察到他们的世界。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小辉、弟弟和妈妈好像无需语言交流,只要眼神对上就能用笑容交流起来。他们在笑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但不重要,真心希望他们能每天都笑着。此刻,奶奶在我眼里就是成了这三个人的妈妈,她告诉他们该和我们挥手告别,告诉他们饭等一会儿就做好了。

踏上家访下一家的路程前,我们去问了路。蹲在山顶的叔叔不知道该眺望哪里,他可能习惯了只能和风沙说说心里话了。在上山的过程中,很少见到村民下山来,其实交通工具都很少见。我在想,我们走上一座大山很容易,但山里的人可能一辈子都难以下山。上山容易下山难,生活的这座大山却不是有交通工具就能翻越的。

无穷无尽的梯田

生活里,除了生命都可以暂时放弃

小鹏家里父亲遭意外事故去世,哥哥初三辍学便选择留在家中帮助母亲在这大山里务农。沉默的哥哥在交谈的过程中总是低着头,好像低头就能保护好自己。小断层土坡旁建造的土房,房梁也在苦苦支撑。山里的风沙肆意,在贫困的生活里,好像保住了生命,就还能拥有一切,其余的都可以暂时放弃。

小李平日在学校里住宿,现由爷爷一人抚养。爷爷就一人住在这大山里,独自一人生活,独自一人做饭,独自走在最前面领着我们在崎岖小道上走着,分别时又独自一人走回去。这崎岖难走的小路,对于我们而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踏上,但作为家庭支柱的爷爷,他把困难的事重复着,重复着,事情似乎就一定会简单些,因为他还站在生活里。

离开小李家时,我们和背着竹篓、拿着锄头坐在田地间的奶奶简单交流了几句,但谁都难以想到那么朴实、有精气神的笑容下沉淀了70多年的岁月。回头看,在阳光、绿荫交错下的爷爷奶奶们,总感觉他们就是生活的主人,什么都缺,但其实什么都不缺。

大山里的爷爷奶奶

四角家庭的坚固

遭遇交通事故去世的父亲,出远门打工的母亲,似乎只剩下一个家的空壳。在交谈过程中听到“车祸”这字眼时,大姐勇敢地回忆这份痛苦,前一秒散发朝气的二姐忍不住红了眼、落了泪,弟弟身体应激性般地一抖。我们惋惜,但主动来填资料的大姐,熟记母亲身份证号码的二姐,临走前追着我们递上水的弟弟,却给与了我们力量。他们都在尽力守护着这个家庭,而一份微薄的力量会让他们相信——他们能守护好这个家庭,哪怕是外人看来忍不住感到心酸的四角家庭。

时光不能倒流,但请停滞

小雪的父母在她一多岁时就离异了,在还没有记事能力时就和母爱断开了连接,稍稍长大后,父亲在山下镇里租房陪读,再长大些,小雪的哥哥也辍学外出打工了,一家子很少回山里的家,即使是过年时间。

小雪的父亲也难得回村里一次,从镇上赶回山里的他虽沉默寡言,但把头发打理得很干净,衣服穿得很体面。在后面的交谈中,我们得知他自离婚后心情一直不好,也有意地逃避与别人的交流。家里有一座较大的土房子和一座平房,土房子外伸着、漆黑的烟囱可以让人幻视这个家庭原有的生活气息,但现在厨房灶房门外只有冰冷生锈的锁头。小雪父亲住在平房里,一人一屋一厅,床就是座椅。在交谈过程中,我被一本中考复习习题册所吸引,便询问哥哥是否在初三辍学了。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小雪父亲补充着说哥哥外出打工了好几年,已经20多岁了。我很震惊,但一切都有迹可循。平房门口那辆已经褪了色、沾满灰的学步车,桌上已经好几年未移动过的复习书、乐谱知识书、科普书,被子下那又扁、又小、已变色的小熊玩偶……让我感觉到时光虽不能倒流,但也就这样停滞了,没有改变原有的布局,好似就没有打扰过原来的生活轨迹。

小雪家的院子

上山容易下山难,我怀着一份平静的心情上山,但黄土飞扬的秋风让我下山时思绪万千。想起我在学校时,听到的校园里的鸟鸣声、风声,再听着大山里的鸟鸣声和风声,原来每时每刻在相同的声音下,却展开着不同的生活。更不同的是,我在山里也收获了很多平静的笑容、坚定的包容和不屈的力量,生活也许有各种差异,但生活的真谛、所向往的快乐没有差异性。

经常听到别人问我:“金老师,你家那儿有大山吗?”说实话,甘肃的大山在我原先的认知里就只是土黄色的,爬不上去的。但走近你就会发现它可以比青山更绿、比红砖更红,是超出想象之外的色彩和踏实感。往前是山,往后也是山。车走不到的地方,人可以走到,不知名的绿树和红花在这儿也能见到。

一条扶贫助学的乡村教育振兴路,回头望望,发现越走越遥远,越走越需要寻路,但我坚信——我们能走到的地方,都是我们可以帮助的地方!我再次为能成为一名支教团成员而感到幸运,扶贫是扶智,更是扶志。学生心里压着的石头松不开,护苗助学的我们也总感觉隔着一堵墙。我们该守护的不仅仅是学生们的学习环境,可能需要了解的是他们复杂的家庭环境和心理环境。助学扶志是助力一个学生的学习发展,培养一个家庭对学习的认知和向往,更是助力他们在思想压力上的“自我解放”。

支教之旅开始时,我曾说过:“当真正地要深入基层时,我的内心感到无比踏实!”支一次教,才能真切体会到什么是乡土中国深处的实事求是,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教导我们,新时代中国青年就应该有“自讨苦吃”这股精气神,不负青春!我,会顶着这股精气神,坚定用脚步丈量祖国大地的初心,脚踏实地走出一条“实事求是”的奋进之路!

撰稿:校24届研究生支教团 金琪、校团委 朱杏杏

核稿:校团委 丁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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